谭霁对着流民们,故作惊讶状:“府衙不是每日都会定时放粮吗?”
“哪有啊!”流民们赶着给谭霁解释,“他们拉了一批病得轻的人进了医馆,表面上像是治疫了,剩下我们这一帮不管死活!”
“那些病死的饿死的全给拉去乱葬岗抛尸了!连一铲子的丘坑都不给!”
“要不是肖家夫人仁慈,我们早就没命了!”
听得一连串的应和声,谭霁敏锐捉住了那一句:“肖家?哪位肖家?”
“大人不知道?就是东门开着药堂铺子的肖家,一家子都是大善人,听说祖上还跟皇帝家结过亲呢!”
谭霁同许驰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点想法。
东门的肖家他好像在哪听过。
“渚良肖氏,祖上世代为医,先帝那会出过一人,是当时太医院的领头,那位肖太医有一女儿嫁给了先帝的小侄子,只是后来宫闱之乱,死的死伤的伤,大概是没能活下来。”
许驰翻开卷宗,对着肖氏家谱叹了口气:“都说肖家世代出圣手,可惜了那位肖小姐一身绝技没能传下来,现今留住渚良的肖家是他们旁支,有医者的仁心,却没有当初那样神迹的医术了。”
谭霁凑过来看卷宗,找到现今的肖氏一支,在其中一名字下点了点:“是这一家?”
许驰点头:“肖老爷信佛,一心扑在修缘度众生上,肖夫人也是个慈悯心肠,连带着一家子都和善待人。”
他指出几人:“这个是肖家的大儿子,及冠方两年,在府衙做官,听说是有些性冷,也不知是怎么长的,而且,他们一家子都有些怕他。”
谭霁看着“肖断骐”三字,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个,肖家二公子,肖庭瑞,年过十七,性情温和,跟公子您挺像的,也是自小修习医理,刚巧他也有点才干,都说肖家的遗穗应该能被他捡起来了。”许驰继续往后说,“肖婷月,肖家独女,性子比她两位哥哥要活泼一点,邻里的说评价都是温婉可爱,很讨人喜欢。现下流民四溢,还是她先提出的施粥救济,渚良百姓大多知道她的美名,说谁能娶到她就是三生有幸。”
“许兄找到的东西还挺多啊,”谭霁调侃道,“那位肖小姐生得应是沉鱼落雁吧?今年岁几何了?”
许驰比谭霁大上两岁,还没娶亲,被他这么一说给闹了个红脸:“小谭公子你别乱说,人是清白人家,姑娘都没及笄呢!”
谭霁笑笑,转言道:“肖家每日都布粥?”
“对,”许驰点头,“小谭公子想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谭霁笑笑,“作为朝中命官,去跟他们认识认识。”
当日午时,谭鹤洵回来了,进门就见谭霁带着许驰站在门口当门神,他愣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俩干什么?”
“蹲人,”谭霁板着脸说道,“许兄,上!”
许驰跟着喊了一声,冲上前逮住谭鹤洵,将人“扣押”到谭霁面前。
谭鹤洵:“”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人手就这么叛变了。
谭鹤洵望向谭霁,淡淡说了一句:“小公子好算计,连我身边的亲信都能拿下。”
听得语气不对,许驰立马放开了人,推过椅子转向谭鹤洵:“侍郎您坐。”
谭霁:“”
行吧,看来怂他二哥的不止他一个。
谭鹤洵早知谭霁会来兴师问罪,也不躲,直接就着椅子坐下,他抬头冲谭霁道:“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谭霁凑到他跟前,“二哥一早上都去了哪,做了什么,详尽点全说出来就好了。”
谭鹤洵微微侧了下头:“这叫没什么?”
谭霁对着他笑。
谭鹤洵拿他没办法,反正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索性直言道:“府衙来了人,就跟着走了。”
“那你先一趟出去是做什么了?”
谭鹤洵望向许驰,后者心虚偏开了眼。
谭鹤洵言简意赅道:“找人。”
谭霁从他的目光中看明白了,知道这么问下去不会有结果,便转言道:“府衙找二哥做什么?”
“你觉得呢?”谭鹤洵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找些闲事拖延时间,就是不让挨到正经事。”
谭霁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群没头脑的,估计换了郡守来,先好吃好喝供一顿,然后等着你提疫病一事,再带着去医馆转上一圈,说他们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他们做到的最好结果了,估计顺带着连城外流民的借口都想好了。”
“想得挺多,你们又有什么成果?”谭鹤洵反问道。
“二哥你太过分了,居然把许兄扔下来自己一人去闯龙潭虎穴。”一提起这事谭霁就忍不住控诉,“你当真不怕府衙会下套害你?”
“至少渚良的官吏不会,”谭鹤洵回道,“他们怕是已经把我的背景翻了个底朝天了,谭鹤洵这个名字摆在这,就没人敢动。”
“但是,”谭霁动了动唇,“他们应该也明白,朝廷派你过来,就是真的下决心要动东洲了。”
在谭霁看来,府衙对待谭鹤洵的手段不会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