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阴风卷着残页扫过卫宫玄的脚背时,他正用拇指反复摩挲青铜碎片上的刻痕。
血珠顺着下颌滴在石砖上,在“轮回记录第974次”的字迹旁晕开暗红的花。
识海中赫尔墨斯之眼的剪影仍在嗡鸣,那声音像锈迹斑斑的齿轮碾过神经:“校准时刻”的丧钟——原来每次听见的钟声,都是命运在丈量他的存活时限。
他撑着石棺缓缓站起,石棺表面“第七素体·终焉之始”的铭文刺得眼眶生疼。
十年前被远坂家逐出时,凛摔碎他刻着“玄”字的护身符,说“连魔术回路都没有的废物,留着何用”;三年前在便利店值夜班被混混围殴,他咬着血沫想,或许自己真的是多余的存在。
可此刻石砖缝里渗出的腥气告诉他,哪有什么多余?
他不过是颗被上紧发条的棋子,从被植入原初之核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在68小时后,成为他们口中的“兽”。
“68小时……”他将青铜碎片按进心口,体温透过衬衣渗进金属的冷,“那就从父亲的旧据点开始。”远坂时臣死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但冬木市西郊那座爬满藤蔓的别院,藏着魔术师最擅长的“死不透”。
夜色里的远坂别院像头蛰伏的老兽。
卫宫玄贴着外墙的阴影移动,靴底避开第三块松动的砖——那是他十二岁时和凛捉迷藏踩塌的,后来时臣让人用秘银加固,却忘了换块同样纹路的砖。
指尖拂过门楣的藤蔓,他能感知到三缕若有若无的魔力波动:东边樱花树后是“气息捕获”,西侧水井旁是“接触警报”,正门上的藤蔓里缠着“血契咒印”。
他屏住呼吸,将魔力收敛成针尖大小。
当左脚跨过门槛的瞬间,樱花树的枝桠无风自动,他却早一步侧过身,让那道试图锁定他心跳的咒文擦着后颈掠过。
书房的门锁在斯巴达克斯之斧的投影下碎成齑粉,扬起的灰尘里,他看见最底层档案柜的锁眼泛着幽蓝——逆十字封印,只有时臣的血能开。
“所以你们才留着我。”他扯破指尖,血珠滴在锁眼上,金属齿轮发出痛苦的呻吟。
《时计塔禁忌录·第七卷》落入手心时,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的笑,书页泛黄的程度和他被植入光核的时间分毫不差,扉页“兽种计划”的字迹,分明是时臣惯用的鹅毛笔笔触。
翻到中间那页时,他的手指在照片边缘蜷成爪。
照片里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眼睛里还没有现在的冷硬——那是他十岁生日,凛偷偷塞给他的蛋糕,被时臣发现后摔在地上。
照片下方的标注刺得他瞳孔收缩:“S07,存活突破临界,建议立即回收或处决。”回收?
处决?
原来在他们眼里,他连“实验体”都算不上,不过是个会超时的废品。
他盘坐在积灰的地板上,咬破舌尖让疼痛保持清醒。
赫尔墨斯之眼的残魂在识海翻涌,当他咬破指尖在额间画出回溯符文时,意识突然被拽入一片混沌。
这里是记忆的深海。
斗篷剪影抬起手的瞬间,光幕里浮现出十年前的冬木教会地下实验室。
幼小的他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肋骨像被掰开的贝壳,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腔,一团金色光核正在被植入,光核表面流转的纹路,和他心口的青铜碎片如出一辙。
“第三百七十二道咒文完成。”远坂时臣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他戴着银质手套,指尖沾着男孩的血在虚空画符,“原初之核与素体契合度……98.7%。”
背对着镜头的红裙女子突然转身,卫宫玄的呼吸在意识空间里停滞——她的脸被黑雾笼罩,可那声音他听过千百次,在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在每次魔力暴动时自动浮现在脑海的安抚:“第九百七十四次轮回……这次,你要走完最后一圈。”
画面戛然而止时,卫宫玄猛地睁开眼,额头的冷汗将碎发黏在脸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使用魔力都会头痛欲裂,为什么被凛驱逐时会有种“终于解脱”的荒谬感——他根本不是远坂家的养子,是被养在金丝笼里的实验品,是他们用来校准“兽之七号”的钟摆。
“砰!”
屋顶瓦片碎裂的脆响惊得他翻身滚向书桌后,两发子弹擦着他刚才的位置钉进墙面,符文在弹头上滋滋燃烧。
久宇舞弥的身影从破洞跃下,黑色战术服沾着夜露,双枪的枪口还在冒烟:“代行者言峰说,你体内有‘不该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