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狰狞的印记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只烙铁烫出的毒虫,疯狂地向玄的血肉深处钻去。
意识的边界瞬间模糊,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身穿一袭厚重的黑袍,双膝跪地,置身于一个由鲜血和尸骸构筑的庞大法阵中央。
腥臭的血气几乎凝成实质,四周的烛火摇曳着诡异的幽绿色。
一只苍白而布满咒文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黑泽隆一那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终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我最完美的继承者。”
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试图将这幅画面烙印为他唯一的归宿。
“警告!检测到S级认知干扰!目标身份记忆正在被强行重构!”赫尔墨斯之眼的机械警报音在他脑海中尖锐地炸响,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呃啊!”玄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混杂着铁锈味,将他从那几乎要沉沦的虚假归属感中拽了出来。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手臂上那蠕动得更加剧烈的咒文,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我不是你的狗!”
这声怒吼仿佛触动了寄宿于他体内的另一个骄傲的灵魂。
祝融的残念在他灵魂之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那古老神只的意志带着焚尽万物的暴怒咆哮:“区区凡人的污秽诅咒,也敢染指本神的神火之躯?给我烧了它!”
话音未落,璀璨的金色神焰自玄的体内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他整条右臂。
火焰过处,皮肉发出滋滋的焦响,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怪味。
然而,那金色的神火烧焦了他的皮肤,烧毁了他的衣袖,却对那黑色的令咒纹路毫无作用。
那纹路在金焰中安然无恙,甚至闪烁着更加妖异的暗红色光芒,仿佛在嘲笑神明的不自量力。
诅咒……无法被火焰净化!
玄的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辨认着藤村越在废墟中留下的微弱符文痕迹,一头扎进了一条被倒刺铁网覆盖的狭窄管道。
爬行在冰冷而锋利的管道中,每一下移动都会被铁刺刮出一道血痕,而比肉体痛苦更可怕的,是那跗骨之蛆般的精神侵蚀。
幻觉愈发频繁,也愈发致命。
他看见远坂凛站在一片火海中,美丽的脸庞上满是失望与斥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玄!你早就不是人类了!”
他又看见年幼的伊莉雅坐在雪地里,泪眼婆娑地向他伸出手:“哥哥,求求你,停下来吧……”
每一次心神动摇,右臂上的令咒就向内深陷一分,那种与灵魂被剥离的剧痛就强烈一分。
“警告!检测到精神锚点剧烈波动!建议立刻激活多重英灵记忆,进行覆盖式压制!”赫尔墨斯之眼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玄猛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些刺痛他灵魂的幻象。
他强行调动起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雷之守护者那万钧雷霆般的坚毅意志,麒麟虚影那踏碎星河的孤高与威严,以及灰刃残念那如风般无声无息的极致专注。
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意志在他混乱的精神世界中交织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暂时将那令咒的低语和幻象封锁在外。
不知爬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
他终于抵达了教会的最深处——主厅。
这里充满了亵渎的气息。
四壁的挂毯上,本该是英灵们光辉的画像,此刻却全都被剥去了面容,只留下一张张空白的轮廓,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大厅中央,一座扭曲畸形的圣杯模型被供奉在祭坛之上,无数跳动着的黑色血管爬满了它的表面,如同一个活物的心脏。
高台之上,黑泽隆一正端坐于华丽的座椅上,见到玄的狼狈模样,他竟露出一丝悲悯的轻笑:“你本可以成为开启新世界的钥匙,为何非要选择这条最痛苦的挣扎之路?放弃吧,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被抛弃?”玄拄着焚天戟,冷冷地注视着他,“你只是个躲在阴影里自怨自艾的疯子。我杀过的每一个守门人,他们哪怕只剩一缕残魂,都比你更接近所谓的真相。”
话音刚落,他猛然将焚天戟横扫而出!
赤色的烈焰化作咆哮的火龙,撕裂空气,直扑高台。
然而,火焰在距离黑泽隆一三尺之外,便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随即被一层诡异的黑雾贪婪地吸收殆尽。
黑泽抬起手,玩味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没用的。构成这层结界的,不是魔力,而是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