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明脚步一滞。
这个称呼,刘乡长。
能叫出自己这个已经不再使用的职务,对方显然不是京城的陌生人。
他仔细看了一眼车里的男子,记忆瞬间被拉回了云岭乡那个离别的下午。
就是他。
那天陪着谢语晴,一起来云岭乡接走小勇的两个男子之一。
刘清明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男子点点头,似乎确认了刘清明已经认出自己。他推开车门,从宽大的驾驶座上下来。
他向刘清明伸出手。
“认识一下,叶成梁。”
“谢语晴是我大嫂,叶勇军是我侄儿。”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神色。
刘清明看着他伸出的手,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缓伸手,与他轻轻碰了一下,便立刻收回。
“这是看在你来接走小勇的份上。”刘清明说。
叶成梁明显一愣,手还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你对我有意见?”他问。
刘清明摇了摇头,“我都不认识你,何来意见。”
叶成梁收回手,插进翻毛夹克的口袋里,自嘲地笑了笑。
“没有就好。我家老爷子,很感激你救出小勇。”
“职责所在,没什么。”刘清明回答得干脆。
“你知不知道,叶家的人情,在京城有多难得?”叶成梁的口吻带上了一丝教导的意味,仿佛在提点一个不懂事的后辈。
刘清明抬起头,看着他。
“我能折现吗?”
叶成梁再次怔住,似乎没跟上刘清明的思路。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萧瑟的郊外显得有些突兀。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刘清明没有笑。
“抵了你想在这次疫情里发的财,就行。”
笑声戛然而止。
叶成梁的脸沉了下来,之前那种居高临下的从容消失不见。
“你是铁了心,要阻止我们?”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刘清明反问:“你们提供的东西,会害死很多人。你说我应不应该阻止?”
叶成梁嗤笑一声。
“别说得那么严重。你要求的那种货,三层无纺布加熔喷层,原材料太贵了,我们不是没有找过。”
“全国生产这种医用级熔喷布的工厂,一共不超过二十家。其中一多半,都在你们清江省。”
“现在,他们全都被政府采购包圆了,订单排到了明年。上面要求他们不计成本地供应,我们这些民营企业怎么跟他们争?”
“都像那么干,全都得亏死!”
刘清明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你知不知道,这不是生意。”刘清明说,“这是在挽救生命。”
叶成梁似乎被这句话激怒了。
“别搞得好像只有你高尚!标准低一点怎么了?我不信就会死人!现在市面上连个棉布口罩都买不到,我们能提供货,就是功德一件!”
刘清明看着他,不再争辩。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没得商量?”叶成梁向前逼近一步。
刘清明站着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