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一袭石青色常服,发髻一丝不乱,面上如常温和,只是眼下略显疲色。沉默里,皇帝忍不住开了口,“知意的风寒,还未好吗?”皇后低声道,“冬日严寒,病好得慢一些。她年轻,身子骨好,等开春天暖和了,病自然就好了。”皇帝点点头,放下茶盏,像是思索什么,又像是随口道,“等开春了,皇后在宫里也办场马球赛吧。”皇后并未接话,只是温和地笑笑,像是想起什么,随口道,“今日臣妾去瞧了知意,臣妾进去的时候,她正对着信笑呢,连臣妾进屋了都没发现。”皇帝的眉心渐渐皱起,“什么信?”后宫文里的工具皇后(十四)皇后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思忖道,“听知意说,似是从北境传来的。”“北境?”皇后平静道,“是镇北将军府的魏谨,两人自上林苑大会相识,之后也偶有书信往来。魏谨如今虽远在北境,但听闻两人情意未断。”皇帝语气冷了,“魏家再显赫,也比不得朕一句话。”皇后静静地看着他,“可陛下也知道,她若进了这宫门,就出不去了。”皇帝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窗外,神情沉了下去,“她所肯来,苏家只会感激你。”皇后低声道,“我并不是为了苏家。”皇帝没说话。两人之间沉默了会,皇后才缓缓开口,“陛下总说她像臣妾。可她跟臣妾到底不同。”“她还有心思,心里还有明亮的东西。”皇帝终于回过头来看她,眉间不悦更深,“你是在怪朕吗?阿彤?”皇后望着他,没有回答。片刻后,她轻声道,“我只是想她以后……不必像我。”皇帝盯着她,眼神复杂,说不清是怒还是疲惫。皇后站起身,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陛下若真要收她入宫,我拦不住。但她愿不愿意,你要自己问清楚。”说完,她缓缓往外走去。身后,皇帝没叫住她。只听雪好似又大了几分,拍在窗上,沙沙作响。*苏知意这一病就是一整个冬天,年也是在宫里过的。等开春了天气稍微好一点之后,才恢复些力气。在偏殿闷了几个月,御花园里五颜六色的花竞相开放。偏在此刻,皇帝在御花园中偶遇了皇帝。皇帝屏退左右,与她并肩而行,似是随意闲谈,却突然叹了口气,“知意,朕有时候瞧你,不仅容貌,连这不经意间的神态,都像极了皇后年轻的时候啊……”苏知意心中一紧,静静听着皇帝的话。“说起来,朕与皇后……唉,外界总说我们是天作之合,情深意笃。可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皇后待朕,虽是敬重有加,却始终……隔着一层纱,让朕觉得,朕从未真正走近过她的心里。”皇帝的声音透着一丝掩不住的落寞。听在外人耳中,也许是一句无奈的感慨。但在苏知意耳中,却如同寒风扑面。跟皇家人打交道多了,她深知,这不是一段随意的闲话,而是一场试探,一场她是否愿意入宫的试探。苏知意缓缓抬眸,望着不远处红梅枝头被风拂动的花瓣,轻声道,“姑姑素来沉稳端方,或许是不善言情,但姑姑待陛下之心,天下人皆见得分明。”“若非情深,怎会始终与陛下并肩同行二十余年?”这话既没有附和皇帝的孤独,也不直接反驳,只是温和地点出,感情的深浅,不一定非要用热烈表达来证明。皇帝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动,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为皇后说起话来了。”苏知意垂首笑了笑,“臣女年幼,见识浅,只知天下女子,能得一人长久敬重,已是难得。”你既要她沉稳端方像个皇后的样子,又要她柔情蜜意讨你的欢心,你未免太贪心了些。苏知意将话揣进心里,面上一片恭敬。而后,侧身轻道,“陛下日理万机,风寒之时,还是少在园中久留,免得受了凉。”这话说得既得体又疏远,恰好结束了这番对话。皇帝盯着她看了一瞬,仿佛还想说什么,终究只是点了点头,摆手道,“罢了,你去吧。”苏知意行礼后缓步离去。直至远离,苏知意才感觉一阵恶寒。皇帝的这番话,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得更直接一点,是明晃晃的暗示。他在暗示苏知意,皇后对他无情或者少情,他这个皇帝其实很孤独,很需要真情。他这是想让苏知意对他生出同情,甚至……是想让苏知意心甘情愿地成为皇后的替身,填补她情感上的空虚!真的,有些男人,你们真的别太自恋!